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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金学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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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棋者,奕也。下棋者,艺也。
  棋是以对弈为主,其中就参杂了相互的博弈,因此下棋变得与众不同。它不像写字作画,那都是一个人的事情。然而,下棋却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它不再是那么孤独,它开始变的饱满,变的有感情。情感就像是那大海里面捞针,变得叵测。
  在上下五千年的历史长河里,为何独独将这点滴的棋艺在不断地放大,就像是旋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深不见底。
  何为源?是我们随那个武陵人在河道里面曲曲折折地寻觅。这就譬如我们为了寻找一个棋的起源探索在绵绵长长的时光里,探索在那厚重的书页里。
  北宋晃补之 《广象戏格·序》说:“象戏兵戏也,黄帝之战,驱猛兽以为阵,象,兽之雄也。故戏兵以象戏名之。” 《潜确居类书》载: “雍门周谓孟尝君:’足下燕居,则斗象棋,亦战国之事也。’盖战国用兵,故时人用战争之象为棋势也。”。先秦典籍 《世本》记载,“尧造围棋,丹朱善之。”明朝陈仁锡在《潜确类书》中又提出 “乌曹作博、围棋”。这些在现在看起来有些晦涩难懂的书本里面,藏着的都是一个一个的秘密,它们经过了时光的洗礼,在历史的长河中翻滚了好几波,显得有些扑朔迷离。
  在如此多的书页里面都留下了棋的影子,是否他就在文人骚客的世界里面幻化如风,如影随形。到了现如今,棋的身上也有了时间厚重的痕迹,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答案早已经跃然纸上,不论是什么,那都是智慧的华夏儿女创造的瑰宝。
  在诸多类型的棋中,围棋与象棋是中国最具有代表性的棋类。
  象棋像是在沙场驰骋的将士,为了君王为了国家而杀红了眼,但他仍有着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豪放和沉着冷静。而这一切都溶在时间的洪流里面,只留下那些被无限放大的感悟。
  象棋也是两个国家之间的一场战役。下棋的我们则是军师,在操控着这场战役。所以说象棋就要运用到中国兵法的思想。而兵家讲究的是 “智、信、仁、勇、义”。何谓智?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象棋的将帅闲坐九宫之内。何谓信?其一,三军对垒,车、马为左右军,将帅坐镇中军。象棋中,将格化为点、线,增加了河界,扩大了棋子的活动范围,但棋盘一大,杀死将帅变得困难,故为了便于攻击,将帅坚守于九宫之内,以示决战之心。若未战先藏,士卒谁肯卖命?其二,士相环绕,士不离九宫,象棋不过河界。何谓仁?棋至残局,虽大子尽失,然士相全可和一车,小卒终局对面笑。何谓义、勇?士为知已者死,虽小卒亦知义。
  而围棋则不同。
  黑白之间,楚河汉界内外,围棋像是一个剑客,厌倦了纷争无数的险恶江湖,寻了一处桃源过起隐居的生活,他已经敛去了那些在风尘中卷来的戾气,留下来的只有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恬静。
  围棋更像是两个智者间的云淡风轻,从没有什么大动干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怡怡然。像风吹拂过月下的柳梢。围棋棋盘上纵横交错着的19条直线将简单的棋盘分成了361个交叉点,相较于象棋不同棋子不同走法的复杂而显得简单。围棋就只是黑白静默的世界,每一枚棋子都像是遗世而独立的侠客,交叉着点就是他们占据的位子。对弈的双方各执一色,可能性被无限的放大。
  释文莹的 《湘山野录》里面就记载了宋太宗赵光义一生爱好围棋,太宗曾用作诗和 “棋势”作变棋三势。其一曰“独飞天鹅势”,其二曰 “对面千里势”,其三曰 “大海取明珠势”。这短短数字之间却蕴涵了不在浅显的道理。
  棋就像是一代绝色佳人让帝王痴狂,而在诗人的世界里,它是不是又化作了一场风月迷住诗人们的双眼,甘愿写下一首首有关它的诗篇。
  在白居易的 《池上二绝》中有 “山僧对棋坐,局上竹阴清。映竹无人见,时闻下子声。”在黄庭坚的 《弈棋二首呈任渐》中有: “偶无公事客休时,席上谈兵校两棋。心似蛛丝游碧落,身如蜩甲化枯枝。”这是多么一幅幅宁静安逸的景象,就像是清风穿过那片竹林,在人群中绕几个圈,但最终又向四周散开。不管是两两对立静坐的僧人还是诗人与友人,他们都是在那份朦胧与宁静中与人对弈,忘却了尘世的纷纷扰扰,忘却了那些打在心上的桎梏,甚至忘记了时间。
  赵师秀 《约客》曰: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与诗人相约的朋友没有准时到来,在那个黄梅时节的雨夜里面,诗人只能闲闲散散地拨弄着棋子打发时间。如果真的有可以穿越回过去的时光机器,我想穿越回南宋,穿越回那个 “家家雨,处处蛙”的晚上去与诗人博弈一回。我想,诗人也是约朋友来对弈的吧,可是在等待的时间里就剩他孤零零一个人,只能拨弄着棋子,他并没有感觉到不耐烦反而有一种闲适,还有一种没有办法用语言表达明确的慵懒。
  有时候,棋能带给我们的不仅仅是平日里的消遣,它能带我们的是直击内心的叩问。使我们深思何为棋之大雅,棋之魂。如果说山水将我们的秀丽山川点染,那么棋艺就是把飘渺的启迪思想凝炼。
  下棋有一条通用的规矩是 “落子无悔”,下完每一步棋都没有反悔的机会。哪怕是错了,我们也只能够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因此我们在对弈时要学会深思熟虑。
  俗话说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人这一生就如同是天空中掉落下来的雨点,要承受住来自高空的傲然,也要承受住坠入大地的荒凉。有人用一生的时间去煮了一壶酒,烈酒烧喉,薄酒太清,这其中的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才能懂。有的人用一生去追寻了一个梦,美梦思成,苦梦难了,但无论天涯海角也亦不后悔。还有人用一生去探索,不论是找到了那桃源还是终圈地为牢,都是他一生的追求。人生可以有很多种活法,但一个人只有一生,甘甜苦涩,喜怒哀乐,是旁是局,是实是虚,走到最后也不过是自己。时光追不及白马,青春也总是来去匆匆。
  笠翁 《闲情偶寄》说 “弈棋不如观棋,因观棋无得失心。”
  既然下棋有下棋的规矩,那么观棋也有自然有观棋的规矩。那便是 “观棋不语真君子。” 古人对于君子的定义有很多,但是这一条却用了 “真”,何为真? 想必我们都有过观棋的经历,观看别人下棋,有时就会有一种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自豪。观棋不语也是痛苦的,就像是有异物哽在我们侯间,不吐不快,因此我们总想去给别人支招,全然不顾那是一场对弈。对弈,则必然会有输赢之分。再者,我们自以为是的好心,就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很可能会打乱别人的阵脚。因此纵使我们看明白了其中的奥妙,也要做到守空如瓶,有一笑置之的豪气。
  偶记观棋是在公园的一隅,执棋双方均是年近古稀的老者。我就只是站在他们的身旁安安静静地看着,棋子在他们手上像是被赋予的生命力,同时也有着被时间所沉淀的宁静。可能是因为棋艺不精,我只能尽力去揣度他们每一步的用意,更不敢高声语。那一刻的我沉浸在那份宁静中,就像是我感受到清风拂面,却无意知晓风从哪个方向来。
  如果说棋局只是一场输赢那么简单,那么人生就是在探究自我寻找价值。从某些角度上说,人生也是由一场场输赢组成。面对一次次地博弈,我们能够机智面对,在每次的对对错错中,找到正确的答案。
  是否我们也能在某个安静夜里,闲敲棋子落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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