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内搜索
关键词
范围
访南浔古镇留别
作者:陈臻
查看:135   

         震泽浩荡,苕溪泱泱,濒近苏杭之港;天目巍峨,弁丘藏锋,毗邻三省之会。一湖秋水,一畔堤岸,杨柳扶风起飞扬,三千青丝玄如瀑,似北国佳人对镜梳妆容。虹桥数座,汇通天下商贾路;学堂几间,传习湖学文人骨。扁舟一叶窗下渡,迢迢秋水船下行,摆荡,摆渡,不知斯夫昼夜,不知老之将至,不知乐在其中矣!
  是夜入梦,一溪秋水倒映着皓月,皓月当空,幽幽月光洒下清辉,银白的溪水悄然泛起波纹,水中月破碎,远方归航的木舟左右摇摆,船上的渔夫头戴草帽,身披蓑衣,有规律地撑起船桨,缓缓驶来。溪边的街道早已熄了灯火,打更人巡视着,轻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堤岸上依稀可以听见稀疏的酣眠声。当的一声,船靠岸了,渔夫跳上岸,系好了固定船只的绳索,背上船上的鱼篓,鱼篓因鱼儿蹦蹦跳跳而发出啪啪声。渔夫随后嘟囔了几句,渐渐又归于沉寂。我踏着沙沙作响的落叶,漫步闾阎巷陌,登上虹桥,忽听见捣衣声,看见妇女提着砧板蹲在河岸上搓洗衣服。月过中天,旭日初升,旭红浸染了视野尽头的溪流,几家渔夫棹起桨,悠悠摆荡,驶向远方……几束初阳照在被子上,闹铃扰了清梦,我起身惘然,回味起江南水乡的余韵。
  石街往来者稀,红花布植在漆木椅中央,留下一方空席,“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迎首一展浅笑颜,羞红半侧脸颊。石街左侧的树木像父辈般张开双臂,留下一隅荫蔽,庇佑着长居于此的村民。石街临河处,五节石阶呈45°角向下延伸,尽头是一片供渔夫上岸的石板。石板也是妇女蹲下浣洗的场所,静静伫立,我似乎听见了那漫长岁月中亘古的捣衣声,听见闾阎妇女络绎不绝的交谈声。绿水微波荡漾,泛起涟漪,远处的碧波倒映着两岸的三角尖顶屋与飞檐翘角的商铺;近处晃晃然,如画布上独具风韵的留白,掩映着九天寰宇上的碧落黄泉。最令人拍案叫绝的当属云雾弥漫时的光景,白雾似轻纱覆盖在绿水上,雾中遍布神秘,欲引人一窥究竟。雾腾起,行走在云雾间,脚下白雾浸染裤裳——微凉;俯瞰,绿水点点,如神州大地万里山川,瑰丽雄奇,也无怪乎神仙下凡。漫步石街竟如同入了仙境,我“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复行数十步,虹桥卧于绿水之上,名曰:广惠桥。登二十石阶,一睹桥顶风光。槐树垂下枝丫,倚靠着石桥两侧的扶手,状若沉思者。这座石拱桥连接起溪流两岸的商埠,昔年桥上车水马龙,往来者不可胜计,风雨飘摇百年,今日已为陈迹,早难以想象往日风光,有感于浮云苍狗,白驹过隙,不禁悲从中来,着实可叹!
  施施而游,一声咿呀,百转千回吟咏,拉回我飘远的思绪。身披黄袍、着白鹤青袍,扮着大红脸的“曹操”唱起赤壁往事,铁索连环被破,带火弓箭漫天,大火烧遍大小船只。他唱道“诸葛亮果真料事如神,火攻破百万大军,大败我军,何苦南下自讨苦吃,不若归去铜雀楼寻欢作乐……”他自忖:若得雏龙先生,怕是早已鼎定天下。曹操对诸葛亮不能为自己所用而惋惜,回忆起壮年横槊赋诗,不禁吟咏《观沧海》,叹息自己对汉室一片赤忱无人识,“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演员唱越剧,摆出动作姿势,引得人群驻足喝彩。演员背后的粉墙戏苑,褪去白粉,染上了灰暗的烟尘,粉墙中央的画着绿梯田及城墙的彩绘。当演员唱完一曲,便疾步遁入粉墙后更换妆容,右侧几排红灯笼随风飘荡,恰似演员衣襟,勾起观众对下一曲的期盼。
  曲终人散,商业街前摩肩接踵,琳琅满目的商品中,零食绕绕糖引起我的注意。绕绕糖是一团油胶状的糖浆缠绕在三根木筷上,筷子末尾抓在手心,筷子尖朝四面张开,弓状内陷的金黄色糖浆凝聚在筷子尖头却不滴落。入口之初,蜂蜜的丝丝甜味刺激舌尖,糖浆蜜饯的浓香充斥鼻腔。稍作咀嚼,强烈的甜味在口中爆炸开来,舌头失去感觉其他味道的能力。轻咽,粘稠的口感久久不散,甜味的余味促使生津。一口绕绕糖,千千糖丝线,不过名为绕绕糖,自然要绕上加绕!我侧翻木筷,像纺纶般将糖丝线缠绕到筷尖,糖丝线融入糖浆,又是新的一口。据说绕绕糖是父辈童年的回忆,试想,在那物质贫乏的年代,父辈一口绕绕糖,绕啊绕,玩得不亦乐乎!
  步入小莲庄,荷叶田田,圆圆晶珠随因风起舞的荷叶乱跳,溅起透射七彩光晕的水滴。荷叶下,红鱼快速地摆动鱼尾,恣意游荡,一旦意识到被发现,像小顽童般倏忽潜逃。廊桥的左侧是湖学大家的书法碑拓,字骨清奇,字形规矩但富有灵动的意味,言传天下家国策。深入小院,院内的石桌椅上,居民手持清茶,唠唠家常、谈天说地。一位老奶奶剥开橘皮,将一片片橘果塞入孙儿口中;一位老爷爷抿一口青茗,戴着老花镜,翻开下一卷书籍。宜园内,湖泊清澈见底,似宝镜,为天宇贴上云鬓。怪石堆砌在湖畔,吊脚楼凌空而立,楼阁的飞檐翘角如同飞鸟展开羽翼,去拥抱蓝天碧水。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生活在这灵秀土地上的同胞在长期生活中形成了一份独具特色的湖学文化。刘氏族系表旁镌刻“为守振家声,康安承世泽”,为商取之有道,传忠厚家风。因此,刘家被封赏牌坊两座:一座乐善好施,一座钦旌节孝。近代家国危难,全民族陷入亡族灭种的虎贲,张二公子笃信共和,务实求真,毁家纾难。自从他结识中国同盟会员,但凡孙中山先生有委托,张氏有应必答,竭力帮助革命党人起义,推翻腐朽统治!今日摆渡人撑拉船桨,轻舟左右摇摆,似闲庭信步;停在堤岸旁,水鸟停靠在摆渡人的轻舟上,摆渡人右手握住它们的脖颈,左手沿着水鸟的喙喂下鱼篓里的白鲦,水鸟亲昵地叫唤,似乎在表达谢意。人与自然生灵是风雨同舟的伙伴,在这里人与自然达成了统一。
  日薄西山,暮霭沉沉,云烟氤氲,波光粼粼。小舟归航,载得一日丰收;游人还家,赏识百载文脉。“行遍江南清丽地,人间只合住湖州”。当如是,当如是!

湖州师范学院 版权所有 
北京华文科教科技有限公司仅提供技术支持,图文与本公司无关
京ICP备12019430号-7
本期已有9256次访问,全刊已有3093874次访问